自那以后，訾每天下午都会出现，让两人独处时光少了一大截。
奇怪，我为什么会在意这个。
夏百灵用力地摇头，试图甩掉这个奇怪的想法。她红着脸，加快手中拖把的速度。
柜台上的百味并未注意到夏百灵异常的举动，她正拿着手机，和别人通话。
“这种状况持续了多久……嗯，嗯……又是修士的后代……没什么，因为我这边刚好有一个……很正常，毕竟修炼者的意念比凡人强韧……她叫什么名字……嗯……什么时候到……好的，我知道了……好，那我先挂了……”
是赵叔？夏百灵侧着耳试图听清。百味打电话时开的声音太大，那头传来赵叔那标志性的嗓音，让夏百灵好奇他俩的关系。但距离太远，夏百灵又不敢做得明目张胆，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聊什么。
嘟，嘟，嘟。
百味放下手机，轻轻叹一口气。一手托着下巴，细嫩的手指点在水灵的脸上，似乎在思考问题。
听不到有意思的东西，夏百灵恢复手上的动作。
“夏百灵。”百味突然说道。
“噫！”夏百灵浑身一惊，僵硬着转身。“有什么事吗？”
被发现惹。
“你觉得亡灵是怎么样的存在。”
“欵？”
怎么突然问这个，一时间，夏百灵脑瓜子转不弯，她随即扭头看向后侧。
很好，没有那么黑影。
“那些家伙在睡觉，没事的。”百味说道。
还真的有！
“先别管这个，说说你的看法。”
现在怎么有心情说！但夏百灵说不说这话，硬生生把话憋回肚里。百味的眼很诚恳，不像是在拿她打趣。
亡灵吗？按书籍和游戏里的说法一般指的是死者的灵魂，以特定的形态存在于世间。夏百灵能想到的是这些作品里虚抅的存在，比如那个爱吃幽幽子，又或者是天神小学系列事件的罪魁祸首：篠崎幸子……
“那个，店长，能不能再具体一点。”
这个概念的范围太大了，印象里有好有坏，夏百灵不知应如何回答。
“嗯……”百味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柜台，发出细碎的旋律。“比如说，某个亡灵要通过不断掠夺伤害他人的方式维持自身存在，但它本身又没有意识到这一点，它只是留恋这个世界有不愿放下的人，你会怎么办。”
夏百灵闭上眼，想了一下，这种设定下的亡灵不和病毒差不多吗，但偏偏又保留有感情。
“我的话应该会害怕和厌恶它，但又很同情就是了，如果有办法的话，想改变它的存在的方法，让它不用掠夺伤害他人也能存在。”
“如果不能呢？”
多多少少有所预料，果然还是不喜欢这种设定。
“必须要有他人为代价，一方的存在意味着另一方会受伤？”
百味点点头：“没错，就和人要摧毁其他生命来维持自身一样。”
果然，很讨厌这个。
“吸血鬼？”夏百灵不确定地说道，内心抱有侥幸。“只要不是太过分，我还能接受。”
“那群家伙在另一个世界。”百味说道。
“……”
她微微张嘴，想要说话，却迟迟未出声。
“算了，不为难你了。”
对话到此结束，百味让夏百灵继续忙手里的活后，重新摆弄起手机。她的脸色平静，看不出阴晴。
是因为那个电话吗？夏百灵一边干活一边想，他们到底聊了些什么。
百味的问题很简单，却又很难。夏百灵不知不觉将自己代入亡灵的视角。
如果我死后怎样，会留恋这个世界吗？会不会舍不得离开？但我留下来会伤害还活着的人，那些人又会怎么看待我？
果然直接走掉比较好，所谓的同情只是因为没落到自己头上，别人的想法不知道，但那个被伤害的人一定想让亡灵消失。留下来，又如何呢？
夏百灵的内心深处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，但很难说出口。
……
……
下午四点二十分。
訾静静地喝茶看书，晃动的藤椅发出吱嘎的响声。百味摆弄着手机，没有睡觉。夏百灵呆站在后门的前面，有些不知所措。
这气氛是怎么回事？难不成又说错话了？訾还好，但店长为什么没睡觉！该不会……
哪怕一直否认，夏百灵的心思还是控制不住往坏处想。
“嗯？”訾瞥一眼正在胡思乱想的夏百灵，又收回目光。
铃、铃、铃……
清脆的铃声打破了这份宁静。訾没有动作，眼向店门瞥去。百味放下手机，神情凝重。夏百灵急忙起身，准备打招呼。
“你，你好……”
话再飘到嘴边，又被咽下去，面前的一幕令人咋舌。
店外站着一名和夏百灵差不多高的少女，但她脸色蜡黄，没有一点血色，脸颊削瘦，嘴唇很薄，干得要裂开似的，布满一层阴霾，双目布有血丝，呆滞地看着前方。她木枘地走进店里，她的每一步僵硬而缓慢。
“呼，还好。”
百味轻声喃道。只是营养不良，起码还能自己动。
离开柜台，来到少女面前，百味说道：“顾晓馨对吧，你好。”
顾晓馨停下脚步，木枘着注视百味，应该算是在回应。
对此，百味没多在意，拉住顾晓馨蜡色的手，往后门走。令人惊奇的是，在手触碰到顾晓馨的一瞬间，她那无神的眼竟闪了一下，有了一丝神采。
“请跟来吧。”
说是跟来，但更多的是百味强拉着她走。
砰。
门轻轻地关上，两人消失在店里。
夏百灵呆呆地注视眼前的一幕，久久才反应过来。
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没人来回答这个问题。
“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。”訾说道，视线未离开手中的书。
“诶，可以吗？”
“如果她想拒绝，早就让你不要打扰。你当初不是想知道吗，现在就是你想要的答案。”訾说道，他能感觉到夏百灵的犹豫。“如果你什么都不想，为什么要来这里。”
夏百灵回想起自己说的那句话。
是啊，不然我这里干什么。但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。
夏百灵不再犹豫，推开后门，走进里面。
“勉强及格。”訾自言自语道。轻呡口茶，不悦地皱了下眉。“茶凉了。”
……
……
“来，喝点茶。”
这里是一个书房，一侧的墙壁上立着巨大的书架，上面塞满各种书。一侧开有一个窗户，却因今天布满浓云的天空显得黯淡。
顾晓馨坐在木椅上，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吸引不了她的目光。百味站在她面前，温柔地注视她。那份温柔似乎不属她，更像是顾晓馨记忆中的温柔，奇怪的是，她并不享受过这份温暖。
就像陷入暖暖的棉花里，像是羊水里的胎儿，像是……
意识在消逝，消逝在这份温柔中。
“睡吧，睡吧，睡吧……”
百味轻吟道。
半透明的藤蔓从她身上抽 出，缓缓靠近意识正在远离的顾晓馨。先是脚踝，后向小脚移动，腰间、胸口、双手、脖子……
一点一点，包裹住她的全身，直至顾晓馨的意识被彻底淹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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